【文】白月光
大侠并没有落魄到去做苦力，不过他后来想了想，觉得也差不了多少。
给一个富商的女儿做护卫，那富商出了名的和气，这差事儿是怎么看怎么轻松，说出去谁不羡慕！
人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啊！
大侠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家小姐，感慨道：果然，这世上事少钱多福利好的工作就是难找！老天爷总是在馅饼里加陈皮！！！
“我说……”
大侠伸出手指戳了戳李家小姐的手臂。
“李小姐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你喝的是两杯桂花酒，不是两碗烧刀子，咱们不要这么浮夸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哭嚎声。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大侠决定一个人出去透透气，刚跨出院门就被护院李大贵拦在了墙角。
“没色！没财！不是我干的！” 大侠紧紧地抱住他的刀快速地吼出声。
毕竟，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没时间解释，青年死于太英俊！是的，大侠想突出的是最后一句。
李大贵挠挠头，疑惑道：“你在说啥？不过这不重要！小姐是不是哭了？”
“不是我干的！”大侠再次强调。
“唉哟喂，我的亲娘勒，小姐终于哭出来了。”李大贵说着猛地扑进大侠怀里，“呜呜呜呜呜，小姐自从前年合离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我知道她每天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她，可是我们一直很担心她啊，怕她憋坏，现在哭出来就好了，呜呜呜呜呜～”
大侠愣了愣：这是什么清奇又美丽动人的脑洞？
随后嫌弃地推开了李大贵。
他实在不忍心告诉李大贵她家小姐喝醉后说的话是什么。
大侠想，如果李大贵要这样想，那就假装是这样的吧。解释起来真的太麻烦了！！因为他曾经严肃地和李大贵讨论过人类感情的复杂性，但李大贵的关注点只在于大侠竟然不能每时每刻都喜欢他！！！大侠对此很心累。
大侠睡觉之前总是喜欢回顾一下当天的所见所闻，每当想到这一天的问题都解决完了，就对美好的明天满是憧憬。这时他总是忍不住咧起嘴角，愉快地进梦乡。
然而事实证明，人生在没有全部通关前，总会有奇奇怪怪的事情接踵而来。
“关于爱与和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大侠盯着李家小姐手里的麻辣鸡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说？”。
“那换个说法，关于自由，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没有！而且炫耀美食却不分享美食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孺子不可教也！”李家小姐恨铁不成钢地把碗递给大侠，一屁股坐在了大侠旁边。
“我就真的想去见见他。”
“当初我去书院读书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嘲笑我，说我是为了去钓金龟婿才去的，这年头人们难道都选择性地忽略向往文学与科学的梦想吗？”
大侠思考两秒后道：“也许是他们认为说起来有些中二。”
“中二吗？我不觉得。”
“我也不觉得。”
“不管了，咱们继续聊，当时我和白月光是同桌。他功课特别好，会把整理好的笔记借给我看。不过最打动我的还是那年去春游，有一个流氓欺负我，他挺身而出，把那个流氓揍得落荒而逃。”
“那揍人的动作干净利落！”
“简直帅得不可方物！”
“直击心脏！”
李家小姐收回乱七八糟左撞右窜的思绪，一脸期待地看着大侠，总结道：“所以，大侠，你就放我走吧！”
她相信，大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听完她的故事一定会感动到沉默，最后替她收拾好行李，送她个长亭短亭七八九百里。
“我记得你上次讲的版本好像是你的白月光虽然打不过流氓，但顽强抵抗，为你争取了逃跑的时间，等你找来帮手时，白月光已经被揍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却依然笑着对你说没事。”大侠继续啃着鸡翅。
“过程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现在想去找白月光。你不觉得这样才算有追求的人生吗！”李家小姐顺手拿起一块大侠碗里的鸡翅吃起来，大侠敢怒不敢言，只能把碗往他那边挪了挪。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啊，说起来他真的是个没良心的，当年考上了秀才，转入省城的书院后就再没有联系了！”
“那你还让我放你走！”
“我这不心里惦记着，睡不着觉吗？”
“万一他娶妻了怎么办？”
“你这人怎么这么肤浅！我找他就是想嫁给他吗！”
大侠陷入沉默。
“你就让我走吧！”
大侠继续沉默。
“呜呜呜呜呜呜，大侠，我求你了！”李家小姐抓起大侠的袖子就嚎。
大侠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挪到石桌的另一边。
“那你要是找不到你的白月光怎么办？要是你出门在外被骗了怎么办？要是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找不到再说嘛，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自己承担啊，后悔也自己憋着。”李家小姐低着头，抹着眼泪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大侠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种事要让他来做决定，很容易有负罪感的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李家小姐猛地抬起头望着大侠，一边咧开嘴笑一边用袖子大幅度地擦着眼泪。
大侠：……
“没有！”
大侠虽然十分感动于李家小姐的故事，但还是拒绝了。
“因为今天九号！”
是的，大侠上个月十四号正式入职，李府发月例的时间是每月十五号。
你有没有设想过有一天一觉醒来，世上只有你一个人。
李大贵不再会反复告诉你额前的刘海要全部绑起来才精神，李家小姐不再会让你做一个两难的抉择，厨房小桃不再会在你窗下唱歌吵醒你的午觉，张大叔不再会强硬地在你的伤口上抹上他们家祖传的膏药，而膏药因为掺杂了尿液让人坐立难安......
这样究竟好还是不好？
反正也不会发生，大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没用且浪费脑力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现在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丁点人声，只会是一种可能——
他们都去前厅吃瓜了！！！
李家小姐的前夫张公子一大早来了，带着一种据说是从西域带回来的瓜来了。
大侠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往前厅走去。
李老爷和张公子正在堂上吃着瓜喝着茶，谈笑风生。
下人们也在角落里吃着瓜，感慨着张公子对自家小姐的好，他们可是都听见了！
张公子说家里的小妾都送人了，并且愿意以三间铺子求得李老爷的原谅。
“对啊，是求得我爹的原谅。”
大侠在屋顶上找到了李家小姐。
“白月光去省城后，没两年我也回家了。”
“后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张公子。”
李家小姐磕着瓜子自言自语，并且十分大方地分了大侠一盘瓜子。
“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张公子？”
“应该是喜欢过的。”
“和他结婚后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他长得人模狗样的。”
“说话又客气！”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多喜欢我呢！”
“会给我买小礼物，嘘寒问暖从不落下。”
“我还偷偷记下他的喜好，想生日的时候送他个如意的礼物。”
“我其实并不能理解世人所谓的爱情，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他娘嫌弃我家没她家有钱，偶尔为难我，他虽然不和他娘起冲突，但还是会私下里安慰我，买糕点哄我开心。”
“我没事爱做点木工，自己做个小椅子，或者研究研究农具什么的。”
“他娘觉得上不了台面。”
“其实他也这样认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争吵一天天增多，感情一天天淡去。”
“虽然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知道真心待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因为我待他们时，会考虑他们的喜好，会想着他们的感受。”
“而且我爹和我娘吵架时，我总是会帮有理的那一个。”
“你看吧。”李家小姐摊摊手，“我回家了，仍然不能做木工。”
“我爹想着把我教育好了……”李家小姐说到一半才发现大侠并没有跟着她的思路，因为正常情况下，大侠的眼神应该落在她摊开的手上，虽然她手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李家小姐自认为是一名具有感染力的演讲者，可现在听众不进入状态让她非常难受。
“所以，你是便秘吗？”看着一脸纠结的大侠，李家小姐想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那么她就原谅他。
“不是。”大侠非常想捂住嘴巴不让自己说话，但是他觉得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虽然这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对，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因为这种小事他已经不知道被骂过多少次。
对一部分人来说，大侠不那么令人喜欢！
“我认为你往地面扔瓜子壳的行为非常没有素质！”
大侠终于说出来了，语速非常快，气息有些不稳。
平时一打十都不紧张的大侠有些紧张。
大侠想，或许有更委婉的说法，但他没办法冷静思考。
好吧，大侠是真的珍惜李家小姐这个朋友。
李家小姐：……
“看到那片草坪没有？”李家小姐温柔地给大侠指着方向。
大侠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忽然拐弯，但这次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听众——李家小姐指哪，他看哪。
“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草坪，怎么没看到我把壳都扔土里了！等下一场雨，壳腐烂了还能成为养分！我哪里乱扔了！”
大侠：……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大侠没办法反驳。
“那你会做那种像暴雨梨花针一样的暗器吗？” 大侠忽然有些兴奋地问道。
李家小姐:？？？这什么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
“那你能够用内力把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冰吗？”李家小姐揉着大侠的后脑袋瓜，觉得大概只有自己这种聪明的小脑袋瓜才能跟得上他的脑电波。
大侠久久地凝视着李家小姐，似乎在思考什么。
直到李家小姐揉着大侠后脑袋的手开始僵硬他才伸出他那只布满老茧的右手。
李家小姐：卧槽！不会真是个大佬吧！
“很显然，我不能。”大侠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地说道，“而且据我所知，这世上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做到。”
“那你伸出手干什么！”
“嗯！我想看看会不会出现奇迹。”
……
“那你觉得还有暴雨梨花针的奇迹吗？”
“应该是没有了。”
“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小弓弩！”
“能够射大雁吗？”
“不能。”
“麻雀或者兔子？”
“都不能。”
……
“但凡小号的东西，看起来都更加精致，方便携带和收藏。”
……
大侠最后收到的却是一块檀木雕的山茶花吊坠，雕工不是很好，算不上精致，但也小巧有趣。和着吊坠一起的还有一两银子。那是大侠一直心心念念，本来以为没了最后又有了的薪酬，但是大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大侠和李家小姐是在十四号晚上离开的，因为大侠收到的通知是十五号要把李小姐送回她前夫张公子家里。
“别回头看了！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李家小姐拉着频频回头的大侠催促道。
大侠看着一个劲往前走的李家小姐，有些疑惑：“你不害怕吗？”
“害怕！但是留在这里更害怕！”
“好了！十里亭到了！咱们就此别过，你往你的南边走，我北上。”
“真的不需要我再送你一程吗？”
“不需要了！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大侠望着继续往前走着的李家小姐。
她是真的不回头了。
是不是害怕一回头，那点孤注一掷的勇气就没有了。
一轮明月，一条大道，一个不回头的人。
大侠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臆想症，不然怎么会看见李家小姐向他跑来了？
直到李家小姐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他才有那么一点点回神，可很快又不能思考了。
那片朦胧的白色是月光吗？
还是说已经起雾了。
这一次，她真的就消失在了那片朦胧中。
只有手心里的吊坠和一两银子提醒着大侠这一切都真实存在过。
天将亮时大侠才找到一处暂栖的破庙，他摘了几张芭蕉叶，躺在上面，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李家小姐又喝了几杯酒。
“那个时候我挺看不上他的。”
“就一个书呆子，只知道读傻书。”
“他知道书院外墙上的蔷薇要怎么照料才能更茂盛吗？”
“他知道蔷薇花的颜色为什么有深有浅吗？”
“他知道什么马车的轮子是怎么做的吗？”
“他知道雪霁斋的雪花糖是怎么做的吗？”
“这种人真没有意思！”
“可为什么这些年我老是想起他？”
“我爱过那么多事物，又有多少坚持到了最后。”
“想来也不仅是我的原因。”
“可又是我的原因。”
……
“大侠，你看这月，可真是阴晴圆缺，变化万千。”
“你应该也见过许多月光，现在记得的有多少？”
“又有多少让你念念不忘，却终不得见？”
【碎碎念】李家小姐的白月光并不全是书生，她想起书生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书生身上能够坚持的品质。
还有！张公子不是书生！！
李家小姐现在的想法还不是很成熟，但是！！我爱她！！！纠结要不要补个后续qaq
这篇主题比较沉重，然后我又写得比较跳跃，读起来可能有点吃力，呜呜呜呜呜呜，我的锅。
不过！！！下一章！！！！！沙雕且高甜！！！！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喝假酒的老婆婆！！啊啊啊啊啊啊啊，想想就甜！！！！